
原創: 融玉 墨上塵事
黃昏時,撫鏡看自己,儼然是歲月已深,而心也靜。如果安居可以商量,我想要一所帶庭院的房子,要種一叢芭蕉。深秋的涼夜里,在枕畔,聽窗外風雨蕭然,聽雨打芭蕉點點滴滴。在中年之后,伴一叢芭蕉度流年,也橫闊也細膩地度過。將過往的紅紫芳菲的歲月在內心過一遍,在芭蕉的綠里過一遍,過到往事也有了芭蕉的綠意。人生就這樣清涼寂靜,不悲戚,也不念念。
—— 許冬林《芭蕉過雨綠生涼》
突然就想起杜牧的詩句“清明時節雨紛紛,路上行人欲斷魂。借問酒家何處有?牧童遙指杏花村。”是的,沒有一場雨的悲傷可與四月的雨匹敵。在四月的細雨里,我們總會想起那些逝去的生命,他們早已飄落枝頭歸于塵土。而我,總會更多地想起我的父親,想起他曾為我撐起的晴空,曾為我遮擋的風雨。
來來去去的四月總在無盡的雨里。那些陳舊的雨滴,也鮮活回四月。那些新生的初雨,卻訴說著回憶。四月的雨是天堂的淚滴,郵一曲無法抵達的旋律。隔一簾雨霧,看過往如默片飛馳。總有一絲疼痛,在四月的雨里醒來。總有一些時光,在四月的雨里明晰。四月就算陽光撲面,也仍會站立成雨。四月總是在雨里泛濫,如堤潰散。
這悲傷的四月總會過去,艷陽高照的五月自會到來。時光飛逝,轉瞬就到炎炎夏日。
涼爽的風已經到來,我卻仍在期盼一場雨。聽說它浩浩蕩蕩在奔來的路上,裹攜著濕潤與清涼。我躲藏在樹下,看明晃晃白花花的太陽,雨真的會來嗎?
好長時間沒來的夏雨,一來就痛快淋漓。總有一些時候,無語訴說,就想在等來的雨里恣意。
雨拉起了連天的巨幕,不停歇地表演著。它撕碎云霧起舞,舉起豎琴彈奏。在連天接地的樂音里,我坐在房檐邊,看雨絲演繹天地情緣,絲絲相連,纏纏綿綿……此時,世界只剩下雨,我安心地沉進雨里,任心情跟著這雨淅瀝。在雨里,不必去分雨水與淚水;不必去想黑夜與天明。在雨里,好象更容易沉進悲傷,感受那個低沉的自己。是雨催生了悲傷?還是悲傷催生了雨?
或許,雨就是太陽蓄積太久的哭泣?真想,順著這雨絲,攀援而上,一探太陽的究竟……
冬雨,就那樣飄飄忽忽,隨意飛舞,永不停息……溫暖的窗內,隔著玻璃看窗外溫漉漉的流動。每個人都包裹得密不透風,頂著雨傘,圍著圍巾,行色匆匆……入冬后的每一場雨,都讓我們走進更深的寒冷。在這最接近春的季節里,卻生出了更深的寒意。冬最易讓人生出惰性,想倦于一隅保持溫暖。其實這種溫暖最是脆弱,真正的溫暖是在無所畏懼地走動里。是的,運動才是最好的御寒手段。
夜里,在滴答的雨聲里,我看不見天宇,卻知它籠罩著四野。這個勤勞的信使,它叩問大地,傳達著天的意旨。在天與地的密切連接里,世界似乎更緊致。
雨在四季里行走,從春走到夏,又從冬走到春。有人聽之歡暢,有人聽之悲傷。它彈奏的是一曲怎樣的樂音,終得聽雨者才知曉。
每一場雨都蓄謀已久,我們卻怪它來得太唐突,其實這只是我們的不從容。
雨停了,地面在一片明亮的白里一改昨日陰冷潮濕的灰蒙色調。被云遮蔽的落日,躲藏的眼神里,脈脈含羞。經過幾天雨水清洗的綠樹,在灑滿金光之后,看起來更加的絢麗。太陽終于出來了,將桌椅置于陽臺,讓整個的我都曬在太陽底下,寒冷倉惶逃竄,溫暖溢滿全身。而我也從僵硬的冷里走了出來,很多東西竟慢慢復蘇。
從冬眠里醒來,天地都是新的。
任風將歲月吹皺成紙,我憑在記憶的回廊里眺望!
我不是一個悲春傷秋的女子,但偶爾也會在雨里恣意,不嘆人情冷暖,只嘆世事如棋。
無論是風雨雷動還是風和日麗,都需守一份安靜,守一份云淡風清。留一顆質樸的本心與歲月長相廝守,與綿長恒久的天空、陽光、風雨、草木、文字相伴吧。如此,短暫的我們,亦是有幸……
作者簡介:
融玉,重慶女子。“墨安閑語”文學微刊編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