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原創: 依柳望月 墨上塵事
總會在某個瞬間,突然聽到曾經很喜歡、喜歡到每天重複地聽也不會厭的一首舊歌,幽幽地想起一起聽歌的那個人,想起那時的那么年輕稚嫩的自己 ...... 前塵舊事,絲絲縷縷,重回心頭;于是明白了,往昔如歌,緣起不滅。
——張小嫻
走在路上,與時光擦肩,它向北,我往南。
它的北方之北,是一片煙波浩渺的江面,千帆點點,載著多少煙鎖重樓的故事,在云水間漂泊,找不到停泊的彼岸。
我的南方之南,淺冬的一場雨,正下得纏綿。許是這不夠厚重的冷,還承載不動一場雪花的盛宴。細雨蒙蒙,如絲如線地在天地間拉扯著,像極了秋天里那些折不斷的念。
一直以為,自己是個容易動情的人,季節的更迭總能牽扯著小小的心臟,或憂或喜的加快跳動的頻率。當日歷上把立秋改寫成立冬之后,心卻一直是一潭靜水,沒有驚濤拍岸,更別說卷起千堆雪的澎湃激情了。
入冬的第一天,氣溫驟降,穿了棉服依然手腳冰涼。心里慌慌地對他說:冬天了,心里怕怕的,這個冬天怎么過呀?是的,怕冷,那些凜冽的干冷,總會讓我手足無措得無法應付。
世間萬物,巖石尚能坦然地接受風霜雨雪的侵蝕,不悲不喜。草木亦能在繁華榮枯的變遷中寵辱不驚,不憂不懼。那一刻,不如一塊巖石,一株草木了。
猶記得蒼綠少年時,閨蜜好友對我中途輟學苦苦相勸無果后,在一封信的最后給我一句話:你真能逆來順受!多少年了,一直記得。
也曾經在事隔多年后的一次相聚時,笑著對她炫耀過,我的逆來順受能力是很強的哦。比如,放棄學業后做服裝。為了給顧客趕做衣服,深冬,熬夜到十二點,剪剪裁裁。凌晨四點起床,燙燙熨熨。噠噠噠噠的縫紉機的聲音,陪我熬過了多少個深夜和黎明。手腳凍得紅腫,卻不記得那時的冬天有多寒冷。比如,2010年那個多雨的夏天,意外的收到一張醫院的化驗單。身為醫生的他故作鎮靜地安慰我:不就是提前化驗出來身體里有不正常細胞么?沒啥的,做了手術就根治了。我也默契地附和著他的故作鎮靜,被護士推進手術室時,也沒忘了給親人朋友留下一個燦若春花般的笑容。再比如,幾年前去北京。從小到大,除了和信用社的同事們出去旅游幾次,從沒離家太遠太久。那年春節后一個人踏上北去的列車,在那個陌生的城市一呆就是三百六十五天。曾在深秋,站在首都大劇院門前,望著滿地的法桐落葉,人也蕭蕭,心也瑟瑟。也曾站在四環路的八層樓上,夜深人靜時望著家的方向淚落如雨。可還是一天天一月月的熬過來了。
可不知為什么,落入俗世煙火,關上一道門,又推開一扇窗,當這次生活換了模樣的時候,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對這張全新的面孔展顏一笑,就像面對這個冬天早到的寒冷,惶惶然不知道如何去接受,去適應,甚至,找不到一個抱怨的理由。
他說:我懂你的無奈,你喜歡清靜,那種熱鬧的場合不適合你,可這才是真實的生活,慢慢地去適應吧!嗯,我知道!我咬一下嘴唇,輕聲應道。
抬起頭,用三十度角看天,灰蒙蒙的天空,冬雨無聲地飄落,從眼里,落到心里。
若能,來世就做一株草木吧。倚窗,在雨里許愿。
雪小禪的文字里有過這樣的期許,白落梅的筆端也有過這樣的呼喚。
若能為草木,就長在無人的荒原,遠離繁雜的人世,春來獨自蔥蘢,秋去獨自枯萎。不惹紅塵,一生清靜,真好。
雨,落了幾天,眉間心上都是濕痕。因了這一場雨,生冷堅硬的日子有了些許綿軟,諸多的不順心不如意,也不再冰凌一樣支支愣愣地把心扎疼。收起了凡塵中的些許無奈,心一柔軟,便生出些許矯情來,矯情的心念一動,那人,那想,那念,便乘虛而入了。
記得瓊瑤有一部很火的電視劇《情深深,雨蒙蒙》。細雨紛紛,與愛無關,與情總是有染的。
綿密的雨絲,掌心里接住一滴,便暈染了一個秋天的記憶。秋天的日子那么多,此時都落英繽紛,不知飄向哪里,握在手里的,只有那個秋日午后的一個片段。
隔著電腦屏幕,數不清是幾重山水的距離,你說,那年寫過一部電影劇本《這山,那水》,男女主人公年少時傾心相戀,卻在一個春天離散。二十多年后,又在一個春天意外重逢……
書上情節,人間故事大抵相同,自然也是張愛玲在《半生緣》中的一聲長嘆:世鈞,我們再也回不去了。
男女主人公重逢之后的一段對白落幕后,我聽見心里更深的一聲嘆息。
男:若有來生,不再做良民,甘愿去南山占山為匪,不搶財,不劫色,只搶你!不管你與誰青梅竹馬,定把你狠心地搶上山來,與你,廝守一生的光陰。
女:若有來生,就許你占山為匪,還許我做一白衣素面的女子,在一個春天,提一花籃路過你的南山,等你把我搶上山去,與你,共守半畝花田,春看桃花艷艷,夏數繁星滿天,秋來把酒賞菊,冬到踏雪尋梅,如此相約,可好?......
彼時,我的窗外秋陽正暖,天是透明的藍,藍得像含在眼中卻遲遲不肯落下的淚滴。一個“情”字在心間千回百轉,卻不知何解,怎落筆才對?
此時,我的窗外,冬雨依舊綿綿,像極了秋天那些折不斷的念。
你發來消息說:這個冬天,我不會讓你感到寒冷,我是你心里的一把火。我戴著耳麥聽歌,單曲循環聽陳瑞的《邂逅》:那個飄雪的冬天有了你,我不再感到寒冷……
這一場冬雨之后,就該來一場雪了吧?寒冷應是更逼近了一步。身處寒流的層層包圍之中,暫時是無法脫身的。
身不能動,那么心就先行吧,從這一場雨出發,途經一場雪花的盛放,與時光擦肩,抵達我的南方之南——一個不曾老去的春天。然后,在一樹桃花下,牽一抹夕陽,等風,也等你。
作者簡介:
依柳望月,“墨安閑語”文學微刊特約編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