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滕廣生 | 我的大舅和老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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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舅和老舅不是我親舅舅,是父親前妻的哥弟。聽父親說前妻是彈棉花的,這是一份很辛苦的事,年紀輕輕就得肺病走了。那時人壽命短(平均35歲),窮人得了病只能聽天由命。1937年,16歲的大舅參加了革命,從此與家人斷了音訊。日寇侵占巢湖后,無惡不作,罄竹難書,新四軍四支隊在巢湖的蔣家河口打響了新四軍抗日第一槍,大快人心。那時老舅年幼,家里受盡兵匪惡霸欺凌。1949年淮海戰役結束后,年少的老舅在田里勞作,得知大舅部隊駐軍徐州消息,扔了鋤頭要參軍。父親帶他到徐州找大舅,因大舅部隊轉戰頻繁,老舅第二年才當上兵,接著參加了抗美援朝。
1957年從廣州回老家探親的父親,特地到上海看望時任空軍某機場政委的大舅。因蔣機騷擾沿海,可能戰備忙,大舅三天未理父親就派人將他送走,父親認為他是人死人情賣,一氣之下和他斷了往來(其實此后二十多年父親只回故鄉一次),老舅情況也不得而知。
1979年已轉業到巢湖槐林的父親回老家蘇灣探親,得知老舅在福建省委消息,給他寫了信,老舅收到信欣喜萬分,告訴了在銅陵工作的大舅。大舅利用到省城開會機會,坐吉普車風塵仆仆繞道槐林來看我們。大舅中等個,國字臉略帶威嚴,見到我們是笑容滿面,說以前在槐林打過游擊,現在故地重游。看到父親用破草席做的門簾窗簾,大舅笑父親在窮對付,親切關心我們生活狀況。
第二年夏天母親帶我到大舅家過暑假,恰巧老舅從福建調回安徽,住在招待所,也來看我們。老舅一米八的大個,氣宇軒昂,有空就帶我們逛街。大舅有時下班不顧辛勞帶我們到附近公園和花圃轉轉,大舅愛養花,有時開玩笑說要多栽花少栽刺。大表哥說大舅轉業時上級讓他從上海、南京、杭州三城市任選一處安置(都是他戰斗過地方),他卻堅決回安徽,結果被分到大別山工作(那里曾剿過匪),最后輾轉到了銅陵。大舅老舅和父親一樣,都是戀鄉心特重的人,全然不顧妻兒感受,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。
大舅家有張和毛主席、周總理的合影,這是偉人視察上海空軍時的集體合影,非常珍貴。轉業到地方后,聽別人說文革時大舅被所在地造反派斗得不輕,幸虧有個老家柘皋人救了他,從此他對家鄉人充滿感情。
大舅離休后得了病,組織安排他到巢湖半湯療養院治療,他住不慣療養院,非要住到城里我家危房中(近百年校舍改成的住宅),見到親人,飽受病痛折磨的他露出難得笑容。雖然母親悉心照顧,但病情沒有好轉,最后不得不回銅陵……
大舅去世后,看到《安徽日報》所登訃告的巢湖戰友想去銅陵送行,因他生前要求一切從簡,家人婉謝,最后只有父母作代表去。母親回來說大舅是穿著軍裝走的,他內心深處始終難忘當年浴血奮戰,號角連營的歲月啊。
老舅抗美援朝回來后去了速成中學讀書,考上了北大,畢業分配到福建工作了二十年,因想家調回安徽。說實話我親情觀念不是很強,大舅走后我二十年沒到銅陵看老舅,倒是老舅和大表哥年年回老家順便看我們。母親走后,我才體會失親之痛,珍惜起親情。每次從蒙維回家探親,我總會到各地看望老人,如今老舅是父母老家唯一在世老人了,可謂家有一老,如有一寶,讓我格外牽掛。
老舅退休后,部隊作風依然不變,幾十年來清晨即起鍛煉,老驥伏櫪,志在千里,自學起毛體書法,作品在國內外頻頻獲獎,成了書法榮譽博士。今年“五一”我到銅陵看他,耳背的他不知我到來,正伏案應某組委會之邀為新中國七十華誕創作詩歌,并準備演繹為書法宏篇。看到我后他興奮不已,說國家沒忘他們這些抗美援朝老兵,給家里掛了“光榮之家”榮譽牌,這些天他為寫詩傷透了腦筋……望著和共和國一路走來86歲的耄耋老人依然能筆耕創作、揮毫潑墨縱情謳歌祖國新時代,我百感交集,既欽佩又汗顏,但愿歲月能溫柔以待。
